中國虎網 2011/3/18 0:00:00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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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打馬赴草原,他一路向西千里萬里,不再回頭。風雪行醫路,情系漢藏緣。四十載似水流年,磨不去他理想的忠誠。春風今又綠草原,門巴的故事還會有更年輕的版本。”2月14日,在中央電視臺2010年度“感動中國”十大人物頒獎晚會上,組委會授予了“草原曼巴”(藏語,意為醫生)王萬青如此純凈而又美麗的頒獎詞。

王萬青,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瑪曲縣人民醫院原外科主任醫師,也是本年度全國醫藥衛生系統唯一獲此殊榮的典型人物。草原43年的堅守,王萬青用對醫學的執著、對人生價值的堅持,書寫了一段與藏族同胞水乳交融的感人故事,從草原到黃浦江畔一直流傳著……
在王萬青的眼里,能夠上央視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盡管先前已經知道自己獲得了一些榮譽,但當他真正得知自己獲央視如此評價時,仍驚訝不已。“我只是一個退了休的普通醫生,沒想到國家還會記得我,還會給我殊榮。”王萬青動情地說。
“草原給了我人生意義”
堅守在草原43年,盡管生活很艱苦,但卻很快樂。
1968年,24歲的王萬青從當時的全國5所重點醫學院校之一——上海第一醫學院畢業。作為上世紀60年代土生土長的上海大學生,本來他也可以和很多同學一樣,或選擇出國,或繼續深造,或留在繁華的大上海,但他不顧旁人的眼光,毅然選擇了祖國最貧苦的地方之一甘肅,甘肅最貧困的瑪曲縣,一干就是43年。
在聯系王萬青做本次采訪時,甘肅省衛生廳宣傳處的工作人員告知本報記者:“你要有心理準備,王教授那里比較偏,你未必能聯系上。”結果正如其所說,前后聯系了3天,撥打了十幾通電話,才聯系上了王萬青,而且電話信號還不是十分的好。然而就在這樣一個到現在為止經濟還比較落后的地方,王萬青卻深深地扎根下來了:在瑪曲,王萬青不僅因為醫學和藏族同胞結下了深厚的情誼,還結識了現在的妻子,并生育了3個兒女。受父親的影響,王萬青的兒女都在草原扎了根,大兒子還繼承了父親的職業。
“城市的物質生活很豐富,但草原卻給了我人生意義。”在瑪曲的40多年,王萬青曾幾個月騎馬走遍瑪曲全鄉,獨立完成全鄉布病普查任務,為阿萬倉草原上3000多人建立了門診病歷,使全鄉90%的牧民有了自己的健康檔案;他曾趴在牛糞堆上為大出血休克產婦施胎盤剝離術;在牧民帳篷中,在手電筒的微弱光線下,他曾經救活了一個被牛角挑破肚皮、腸管外露的藏族孩子;他曾經在最簡陋的手術條件下進行了甘南州有史以來第一例開顱手術……在草原的43年,王萬青的足跡遍布了每一個牧民的帳篷,流下了一段段牧民爭相傳頌的佳話。
現年67歲的王萬青,已經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8年了,當時由于身體原因,不得不提前1年退休,每提及此,他總覺得很無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退休后的王萬青,時間主要是放在三方面:一是讀書,二是看病,三是畫畫。
除了先前從上海帶來的以及工作期間買的許多書,退休后王萬青還買了很多書。退休對于王萬青來說,反而成為了他專心鉆研的好機會。也許是由于“職業病”,他看書總是帶著問題甚至是挑剔的眼光,他覺得介紹現代醫學成果的書不多,有的書還相互矛盾,適合基層醫生看的書太少。也許是對醫學愛得深沉,王萬青總是感嘆現在醫學發展太慢,一些以前在讀書時的不治之癥到現在還是不治之癥。
盡管退了休,每天依然還會有病人上門來找王萬青看病,其中有家庭環境比較困難的,也有久治不愈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而來的。對于找上門來的病人,王萬青都非常熱情地為他們醫治,遇到條件不允許看不了的病,王萬青還會積極為病人聯系縣上的醫院或者是蘭州省城的大醫院。
回想起在瑪曲的40多年,王萬青說,盡管生活很艱苦,但卻很快樂。在王萬青看來,草原已經成為了他的第二故鄉,也會是他的歸宿之地。
藏醫學成了他的小小遺憾
堅持50年、100年,民族醫藥一定能大放異彩。
甘肅,作為藏醫藥大省,有著天然的藏藥資源優勢,其中又以甘南州的藏醫藥最為正統,發展最好。經過多年的積極努力,甘南州目前已形成資源基地、藏醫醫療、藏醫學教育、藏醫藥研究、藏藥生產及營銷等多位一體的藏醫藥發展體系。但受自然、經濟等條件的制約,藏醫藥很多有效的驗方并未得到有效的開發,并不能很好地發揮“簡、便、廉、驗”的特色。
在來瑪曲之前,王萬青不僅出色地完成了西醫的課程,還系統地學習了中醫。來到阿萬倉草原后,王萬青發現,藏醫藥在治療某些疑難雜癥時療效很明顯,于是也開始鉆研藏醫藥。在瑪曲縣人民醫院工作期間,他曾在省級、國家核心刊物上發表過兩篇關于藏醫藥的論文,但很無奈,由于條件不允許,后來被迫中斷了學習。“藏醫藥的研究和推廣是一項牽涉很廣的系統性工程,一個人很難繼續下去。”對于藏醫藥“淺嘗輒止”的學習,讓他深感惋惜。
據記者了解,近年來在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同時,瑪曲所在的甘南州為促進藏醫藥的發展進行了積極探索:充分發揮中(藏)醫藥特色優勢,在各級醫療機構中設置中(藏)醫科、中(藏)藥房,合理配備中(藏)醫藥人員和中(藏)醫設施,加快州、縣藏醫院的標準化建設步伐。
王萬青說:“這是藏醫藥發展的最好時機,但(人們)又在錯過時機。”他認為,藏醫藥不應該僅以專科醫院的形式存在,在一些綜合性醫院也應該開展藏醫科;而且現在的民族醫院普遍都有一個通病,就是離不開西醫,用藥相當比重還是西藥,民族醫缺乏自信。雖然目前藏醫有了很大的發展,但藏醫藥在理論、實踐和藥品上很大部分仍然很古老,應該改良。
王萬青認為,民族醫藥的發展離不開政府的重視,政策的扶持,更離不開基層醫生的使用和推廣。在其任瑪曲縣人民醫院院長時,他曾經要求所有的醫生都要用中藥,遇到疑難的病癥時,他會召集醫院的藏、中、西醫生一起來討論,當時醫院80%~90%的處方都是中(藏)藥。實踐證明,藏、中、西3種醫學既應該獨立發展,更應該聯合發展。在實踐中學習和研究,不僅可以整體提高醫療水平,也是推動藏醫藥發展的最好辦法。
雖然王萬青自身對藏醫藥涉足不深,但對于藏醫藥的未來,他依然充滿了信心:如果能設立課題,縱深發展,堅持50年、100年,民族醫藥一定能大放異彩。
希望純凈而專心地行醫
愿基層醫生的生存狀況能更好一點,可以很純凈又很開心地行醫,不再愁生計問題。
王萬青把行醫當成了他的終生行當。在采訪過程中,每提及他的職業時,記者都能感受到其強烈的自豪感,在王萬青看來,醫生是一份神圣的工作。“在阿萬倉行醫的過程中,我很享受那種被需要的感覺。”上世紀瑪曲草原缺醫少藥,的確很需要大夫,在瑪曲王萬青收獲了很多感謝,但被感謝得太多有時反而覺得難受。
在瑪曲草原,小南美被救的故事廣泛流傳。當時鄉衛生院接收了一名被牛角頂穿了肚子,外露腸管的牧童南美,必須立刻做手術,而鄉衛生院根本不具備做手術的條件,但如果轉院救治,必須翻一座山、過七道河,如此折騰,孩子性命難保。
征得家長和鄉里領導的同意后,王萬青把兩張辦公桌拼在一起,當作手術臺。一個電燈泡加上一把手電筒,充當了“無影燈”。實施麻醉后,王萬青冒著很大的風險,為南美切除了壞死的腸管,然后縫合傷口。10多天以后,南美開始進食了。
雖然南美被救,但王萬青至今不認同那種在萬不得已情況下的冒險做法,想起當時的醫療設備、環境他仍然心有余悸:兩間土房和一個血壓計就是他所有的醫療條件。
雖然經歷了40多年的發展,牧區的就醫環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王萬青覺得這還遠遠不夠。
在去年甘肅省衛生調研組對民族地區的實地調研報告中可以看到這樣的總結:“我省民族地區醫療衛生基礎設施建設比較薄弱,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歷史債務比較多,特別是由于受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成本高、資金缺口大等因素的影響,鄉鎮衛生院大多負債運行”;“實行基本藥物零差率銷售,因取消藥品加成,造成鄉鎮衛生院收入銳減,改變了醫院自主創收和獎金分配的舊體制,醫務人員收入減少,自身利益受到較大觸動,醫改和工作的積極性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出現醫務人員不愿接診的現象”。
在王萬青的字典中,醫生應該是和純凈、高尚這樣的詞語聯系起來,做了醫生就不應該講金錢。對于“醫務人員不愿接診”的現象,王萬青不認同,但也覺得很無奈。當地的不少大夫曾向他反映,當大夫很苦,工資水平甚至沒有沿海地區同行的一半。王萬青希望,基層醫生的生存狀況能更好一點,可以很純凈又很開心地行醫,不再愁生計問題。
當記者問及他最大的遺憾是什么時,他回答:“身體原因,被迫提前退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希望草原的孩子們都身體健康,醫生可以專心地研究醫學;也希望救助南美時的情形不再出現,因為那說明當地居民的就醫條件仍然不完善。”
城市的物質生活很豐富,但草原卻給了我人生意義。
在阿萬倉行醫的過程中,我很享受那種被需要的感覺。
這是藏醫藥發展的最好時機,但(人們)又在錯過時機。
希望醫生可以專心地研究醫學,也希望救助南美時的情形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