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25歲的尿毒癥患者張某坐在病床上雙眼濕潤，他和大多數年輕人不一樣，被疾病籠罩的他每周3次腎透析是必修課。按醫生的說法，還有一種治療手段——腎移植，這是中末期腎病最有效的治療措施，但問題是沒腎源。除了等待，他別無選擇。”這個被媒體廣為轉載的故事映射出我國器官移植供需緊張的尷尬現實。本月中旬，衛生部的一組數據更是讓人心情沉重：每年等待器官移植的人數在150萬左右，而能夠獲得移植的僅1萬人左右。為突破困局，近來從中央到地方對此都在想方設法。12月20日，北京市紅十字會宣布，將在明年探索性地建立器官移植管理中心。據悉，國家層面的《人體器官獲取與分配管理辦法》近日也將正式印發，一場背負期待的工作正在悄然展開。   　　缺口仍然很大   　　對于器官移植的現實處境最近有一個典型的例子深受關注。廣東英德女孩吳華靜因車禍于11月20日被診斷為腦死亡。吳華靜生前學習醫護專業，一直有捐獻器官的愿望。遵從女兒捐獻器官的愿望，隨后其父替女兒簽署了《器官遺體捐獻同意書》。吳華靜的肝臟捐給了一名41歲的普通物管員，兩個腎臟捐給了兩名晚期尿毒癥患者，眼角膜也捐給了兩名亟待角膜移植的患者。其中，衛生部副部長黃潔夫親自主刀完成了肝臟器官移植手術，術后他帶領醫生向吳華靜的遺體鞠躬致敬被媒體的鏡頭定格。這是衛生部門推動器官自愿捐獻的迫切心情。   　　但這樣的捐獻杯水車薪。目前，中國器官移植的供需矛盾很大，尤其是腎臟短缺的情況特別嚴重。腎移植是中國臨床開展最早、例數最多、技術最成熟的大器官移植，但中國2011年全年進行的腎移植還不到4000例；中國肝移植技術亦處于上升階段，移植數量僅次于腎移植。每年有30萬終末期肝病患者需要做肝臟移植，但2011年肝臟移植總數不足1500例。僅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一家醫院，苦等器官捐獻的患者就有1400余人。這些還只是中國器官移植供體緊缺的一個縮影。此前江蘇無錫市人民醫院副院長陳靜瑜告訴本報記者，隨著我國移植技術的不斷進步，很多器官移植都變成像普通的手術一樣，現在他們醫院每年大概30～40例的肺移植，但國內僅肺氣腫病人就有幾千萬，需要換肺的病人也很多。“當前制約心肺移植發展的主要技術障礙是供體短缺，這也是目前國際上肺移植研究的重點。”陳靜瑜表示。   　　而長期以來，超過90%的器官移植源于死刑。自2007年，死刑納入最高院核準，死刑數量下降，我國的器官移植發展就面臨無源之水的困境。另外，死囚器官的真菌感染率和細菌感染率很高，這也是導致我國器官移植長期存活率低于世界先進水平的主因。中華醫學會器官移植學會委員李寧指出，此外還有一個現實是，在利益的驅動下，嚴重的器官需求缺口，催生了猖獗的非法器官買賣。“一邊是供體緊缺，一邊是非法買賣，這背后矛盾就在管理機制出現問題。”為應對嚴重的器官短缺，衛生部和中國紅十字會于2009年8月宣布啟動建設“中國人體器官捐獻體系”，但在中國，器官需求缺口仍舊十分巨大。   　　突圍且疏且堵   　　宣傳上的空白、教育上的缺失是我國器官捐獻最大的困惑。以美國為例，各州都有完善的器官獲取組織，公民申領駕照時均須進行器官捐獻意愿登記，同意捐贈者會在駕照上予以標注；西班牙法規就規定，公民如果生前沒提出書面要求不捐獻器官，就默認同意捐獻。正因為此，西班牙是世界上器官捐獻率最高的國家，每百萬人口中捐獻器官者高達38人。在美國，每百萬人中有26.5人捐獻，歐盟每百萬人中有17.8人捐獻，中國的捐獻率算下來，每百萬人中只有0.03。2010年3月，中國啟動了人體器官捐獻試點工作，呼吁公民自愿捐獻來打破局面，目前已在16個省市區試點。   　　不過，黃潔夫此前強調，中國的器官缺口很大。器官從哪里來，應該怎么分配器官，必須從中國文化、中國人能接受的層面來規范。2007年5月1日，《人體器官移植條例》正式施行后，他希望這一現狀能扭轉。但由于公民捐獻意愿不足，器官數量并不樂觀。目前全國正在鋪開器官捐獻分配和共享系統，在一至兩年內取消對死刑犯器官捐獻的依賴。   　　“面對器官移植的尖銳供求沖突，除加強捐獻體系本身的建設，當務之急是建立一套公平分配機制。”陳靜瑜說，目前我國每年肝移植總數為1500例，腎移植3000例左右，肺移植則為30～40例，但僅利用了約2%的供肺資源，而潛在的需要肺移植的患者據估算應為1萬～2萬。因此，我國肺移植發展滯后的最大原因不在于肺源短缺和技術問題，而在于很多醫生和患者對肺移植的認識不夠。同時，器官移植研究缺乏優秀人才，而且基礎研究是一塊短板。   　　事實上，中國器官捐獻供需比為1/150，歐美國家的器官移植也一樣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不同的是，以美國為例，器官資源共享網絡UNOS系統在其國內家喻戶曉。“政府部門應加緊建立科學健全的器官捐獻體系，喚醒民眾的器官捐獻意識，對器官捐獻及移植的過程予以疏導、監督和管理外，從執法層面上，應做好防堵工作，加大執法力度，對非法器官交易嚴懲不貸，同時大力查處交易黑市、黑窩點，從源頭上消除器官買賣。”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認為，鼓勵捐獻器官很重要，但避免器官浪費也要重視。比如肝等器官用過后，肺還沒有找到受體，最后浪費了。“合理分配是保證每一例供體器官的最大化利用。”他指出。（作者：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