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腥草注射液不幸成為了第一個再評價的中藥注射劑。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很有信心的，并且覺得中藥注射劑的質量可以得到很大提升，真正成為被世界認可的東西。” 　　這一切似乎都太突然了。 　　可能在此之前，吳飛馳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企業會以這樣的方式忽現于公眾面前，然后反復陳述和強調自己所做的事情。 　　６月１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ＳＦＤＡ）發布了《關于暫停使用和審批魚腥草注射液等７個注射劑的通知》。通知指出，由于在臨床使用中存在嚴重的不良反應，ＳＦＤＡ決定自通知之日起，在全國范圍內暫停使用魚腥草注射液等７種注射劑，暫停受理和審批魚腥草注射液等７種注射劑的各類注冊申請。 　　這無異于晴天霹靂，迅速將吳飛馳和正清藥業推上了風口浪尖。不僅僅因為魚腥草注射劑是正清藥業的主打產品，占到整個企業銷售規模的１／３強，此次“暫停事件”的影響不言而喻，更關鍵的是，正清在整個魚腥草注射劑的研究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作為該項目的學術帶頭人——吳飛馳曾經因此得到了無數鮮花與掌聲。現在，卻面臨千夫所指，不可謂反差不大。而這個反差背后，則可能是企業的生死存亡。面對大眾的質疑，此時的公開露面是需要勇氣和底氣的。 　　而就是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我們見到了吳飛馳。 “這個事情影響太大了” 　　當吳飛馳急忙趕回長沙與員工召開緊急研討會的時候，一位主管銷售的副總在赴會途中急火攻心，突然暈倒，趕緊送往醫院才被搶救過來。 　　在回憶一個月前發生的種種事時，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黯然抑或激動，一切都是那么平淡。語氣平靜，語速緩慢，時而還會開懷大笑，依舊能夠談笑風生，只是言談中仍然難以掩藏幾絲無奈。同時，他也不斷擺出各種數據來證明自己想要說明的一切，“有理、有據、有節”是他現在要求自己必須做到的。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幾乎都不敢相信，怎么會停了呢？之前我們也沒發現任何跡象。”而在消息傳來的時候，吳飛馳正帶領一幫同事在農村進行第三終端市場的調查。當吳飛馳急忙趕回長沙與員工召開緊急研討會的時候，一位主管銷售的副總在赴會途中急火攻心，突然暈倒，趕緊送往醫院才搶救過來。 　　“我開始時很著急，這個事情影響太大了。后來冷靜下來了，就是要考慮怎么來挽救。”吳飛馳緩緩地說。 　　６月４日，吳飛馳趕往北京，與多家魚腥草注射劑生產企業、中國中藥協會進行了溝通；６月５日，在中國中藥協會的幫助下，吳飛馳等人與ＳＦＤＡ相關負責人進行了面對面交流，會談的結果是：企業愿意配合ＳＦＤＡ進行魚腥草類注射劑的再評價工作。６月１０日，吳飛馳來到正在杭州召開的“中國中藥產業西湖論壇”，再次傳達企業的呼聲。６月１４日，一個醫藥行業協會的會議在貴陽召開，吳不愿放棄任何機會，又前往貴陽，向與會代表說明有關情況。６月２２日，吳飛馳再次來到北京，與ＳＦＤＡ的相關負責人圍繞再評價這一問題，進行了第二次對話。“目前最關鍵的是怎樣盡快解決這件事，現在就是等待ＳＦＤＡ的再評價方案出臺了。我們希望國家局能盡快得出結論，看能不能分批分次地對魚腥草注射液解禁。” “我們比較有底氣” 　　“從２００１年開始，我們受國家藥典委員會委托，由中南大學、上海藥檢所牽頭，３０多家大學一起做指紋圖譜研究，在２００５年做出了魚腥草的指紋圖譜，并已經上報給了ＳＦＤＡ。” 　　整個６月在奔波中飛逝。 　　而支撐吳飛馳不斷奔走的重要原因就是，２００３年前，正清投入巨資建立了國內首家以魚腥草譜效學研究為課題的企業博士后科研工作站，請負責全國魚腥草注射液產品質量控制指紋圖譜標準制定的、中南大學中藥現代化研究中心主任梁逸曾教授牽頭，研究中藥指紋圖譜與藥效的關系。“從２００１年開始，我們受國家藥典委員會委托，由中南大學、上海藥檢所牽頭，３０多所大學一起做指紋圖譜研究，在２００５年做出了魚腥草的指紋圖譜，并已經上報給了ＳＦＤＡ。” 　　 “除此之外，我們企業的不良反應數據反映的情況也比較好，所以我們還比較有底氣。” 　　在談話中，他斬釘截鐵地表示“系統必然戰勝單體”是中醫藥最大的魅力所在。在向旁人論證這個觀點時，他甚至有點“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張狂，那一刻的他似乎忘了“今夕是何年”，忘了現在所必須承受和面對的一切，只剩下了那個大學時代最討哲學老師喜歡的愛思考的孩子。 　　吳飛馳說他最好的解壓方法是朗誦詩歌，普希金、裴多菲都是他的最愛。“它（他們的詩歌）境界很高。讀了之后，你會覺得目前這個事情是很小的一件事，很能讓人保持平和的心境。”他還有些羞澀地承認，自己曾經還寫過詩，只是現在越來越少了。 　　說到眼下的局面，吳飛馳笑稱：“這就像一部正在播出的連續劇，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同時他承認，“如果能邁過這個坎，整個中藥注射劑產業將會整體提高，邁向以科研為中心的良性競爭階段。” 　　對話 “對于研發，我沒有動搖過” 　　記者：正清曾經是整個產業研發的領軍企業，您也是學術帶頭人，在經歷了這次的事件后，有沒有挫敗感？ 　　吳飛馳：挫敗感沒有，受到打擊的感覺肯定還是會有，但是我仍然感覺越挫越勇。這一個月來，事件的前前后后我也搞得非常清楚了，在這個過程中，我覺得這件事（保護魚腥草國寶）是非常對的一件事，是具有正義感的一件事，所以不用怕。 　　記者：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奔忙之后，您現在的心情怎么樣？ 　　吳飛馳：怎么形容呢？這個事情其實是很有意義的。以前我們這么多廠家都是競爭對手，現在通過這件事情，好像大家變得比較團結，都意識到要在競爭中共生。市場經濟最大的魅力可能也在這里，通過競爭使大家共同提高，一些企業被淘汰，被淘汰的企業自己可能也會提升一步。如果大家都不競爭，那就是共同落后。這次的事件會帶來一個根本性轉變，過去是１００多個廠家，真正占有市場份額的是幾十個廠，大家都在搶奪市場，而且是一種惡性的低成本競爭，大家沒有科研或是不良反應監測等方面的投入，僅僅是在價格上相互殘殺。而在沒有了利潤之后，對科研的投入會更少，然后就想方設法地再降低成本，這就導致一些小廠或不負責任的廠犧牲產品質量。但這個事情后，大家達成了共識，產品質量和不良反映監測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整個行業標準和產品質量都必須提高，這就是一個比較良性的競爭。當然，廠家會更少，大家在科研方面會更加重視，而且在質量和工藝控制方面，昔日的對手可能會實現優勢互補，大家一起把科研搞上去，這可能也是國家的初衷吧。 　　記者：當時為什么會考慮做魚腥草的研發？在研究的過程中是否動搖過？ 　　吳飛馳：沒有動搖過。我們的第一大品牌產品是正清風痛寧，這個產品做了很多年了。同時，我想企業需要選一個產品，深入地做下去就能有價值，當初我們就選了中藥注射劑，在這里面又選了魚腥草。這個產品我們研究得非常好，它能治療的病癥很多。中藥注射劑本身的空間非常大，這一點也是我所看好的。我比較喜歡有挑戰性的東西，每個月，我們企業都有籃球對抗賽，每月還會評出“最有價值球員”。 　　對魚腥草幾年來的投入也有回報。當時去北京的時候，不良反應搜集的數據范圍很大，發生的比率也很小。去年８月份以來，一般的不良反應一例都沒有。我們的質量控制在不斷努力，還是有成果的，在做指紋圖譜的時候，我們的臨床療效表現是相當優秀的，從國家監測到的不良反應病例統計數據來看也是相當優秀的。這也是我們敢于與媒體對話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記者：這次的危機是否也反映出中藥注射劑企業的個體差異比較大？ 　　吳飛馳：企業的個體差異是較大的，工藝方面非常關鍵，因為中藥標準是比較低的標準，工藝控制不好的話，風險比較大。這次的事情也反映出當前的一個情況，就是惡性競爭之后，大家就在“瞎整”了，達到一定程度后，正好在這個時機下矛盾就爆發了。所以，為什么叫競爭共生呢？就是最后的目標還是要大家共生，但中間會有很多的斗爭。 　　記者：一直以來，您是怎樣看待中藥注射劑的發展的？ 　　吳飛馳：中藥注射劑應該是中國制藥產業一個很好的創新點，它還存在一些問題，而且確實也有不良反應事件發生，需要提升產品質量，這些都是未來需要達到的目標。魚腥草注射液不幸成為了第一個再評價的中藥注射劑。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很有信心的，并且覺得中藥注射劑的質量可以得到很大提升，真正成為被世界認可的東西。 　　但是，很關鍵的一點是，中藥注射劑是個很獨特的東西，它是系統成分，而中藥是單一成分。系統成分經過了幾十年的運用，積累了每年近３億人次的用藥量，你在國外花幾百億美元都是做不出這個效果的，所以我對中藥注射劑充滿了信心。現在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扎扎實實地提升質量，把它的成分說清楚，將不良反應控制到最低點，沿著這個方向走就對了。這也是比較科學的方式，能夠不斷解決中藥注射劑發展中存在的問題。 　　對于這次，我要說，我們肯定能邁過這個坎，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們相信這是中藥現代化發展的必然階段。人家評價我們中國有什么是自己真正的東西，可能惟一的產業就是中醫藥產業。從更哲學的層面上講，系統肯定要戰勝單體。中藥是系統，西藥是從點到點，但是現在的科學研究并沒有在系統上投入太多。如果能有更多的方法去說明它，最后肯定是系統戰勝單體。這是我們的國寶，寶貴在哪里，就在這里。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次的危機是有積極意義的，能把它挺過去的肯定是產品質量好的企業、有實力的企業，這對廠家來說，對消費者來說，都是好事。經過了這次事件，那些質量不好的或假冒偽劣的產品就被淘汰了，不會再生產了。 “哲學使人心態平和” 　　記者：就您個人來講，既要管理企業，又要做研發，擔任著雙重角色，您更愿意扮演哪一個？ 　　吳飛馳：我覺得都有興趣。實質上，我對科研的興趣更大一點，我也是魚腥草博士工作站的輔導老師。企業發展得怎么樣，最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