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鄂西北國家級貧困山區縣里，活躍著一支湖北省“萬名醫師支援農村衛生工程”的醫療隊，在他們當中，有一位來自省人民醫院婦產科的曹來英。下派僅9個月，她就接診患者近2000人，下鄉鎮指導和實施手術10余次，使9位危重孕產婦轉危為安。為指導實施“降消” 項目，她先后用了49天時間，跋山涉水深入到8個鄉鎮的40個村進行督導，她的工作得到了當地群眾和衛生部專家的高度贊許和評價。 曹來英 　　■記者手記 　　離約定的采訪時間早了10分鐘，我來到曹來英的診室，只見曹大夫正在和一名25歲的剖宮產后患者談心……就這10分鐘，那位原本因感覺家人對她關心不夠、鬧著要自殺的產婦就破涕為笑了，還親熱地叫了曹來英一聲“干媽”。 　　“年輕時，每個產婦都是我的好姐妹；現在像她這樣年齡的產婦都像我的女兒，因為我的女兒也20多歲了，”曹來英一邊送走患者一邊對我說，“病人就是這樣，醫生不僅要用精湛的醫術去治療她們，更要用一顆誠摯的心去感化她們。這樣，才能取得她們的信任。”30年來，曹來英已經數不清自己認了多少好姐妹，收了多少“干女兒”了。 　　面對采訪，曹來英再三推辭。那情形正如她從醫30年來每次面對困難作出抉擇時的態度：“我只是做了一名醫生、一名共產黨員應該做的事情?！? 　　 年過半百，主動請纓 　　2005年7月1日，由衛生部、財政部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組織實施的“萬名醫師支援農村衛生工程”正式啟動，湖北省人民醫院被確定為幫扶湖北恩施州咸豐縣人民醫院的對口支援單位。當初，醫院初步確定婦產科另一名醫生為下派人選，曹來英卻找到醫院領導，主動請纓到咸豐山區工作。 　　消息傳開后，有人表示不解：咸豐山高路遠，交通、生活都有諸多不便，已經是年過半百的曹來英教授，為何放棄優厚的待遇和舒適的工作環境，跑到山里去吃苦呢？甚至有熟悉、關心她的人，罵她是“曹老苕”。 　　面對人們的疑惑，曹來英敞開了自己的心扉：40多年前妹妹的不幸夭折至今讓她無法釋懷；而多次下鄉所看到貧困農村缺醫少藥的情景，更讓她憂心忡忡。 　　此外，考慮到那位擬定下派的醫生上有患腦溢血尚在住院的父親，下有中考在即的兒子；同時，自己曾遠赴阿爾及利亞執行過兩年的醫療援外任務，對于長期在外地生活和工作有豐富的經驗?；谏鲜鱿敕?，一貫樂于奉獻、關心同事的曹來英，萌生了代替同事承擔下派任務的想法。 　　其實，曹來英自己也有困難：年近八旬且患有高血壓的老母親因股骨頭壞死而行動不便，女兒又在國外學習，自己走后，誰來照料母親？一時，她又有了幾分猶豫。但一想起那些因得不到正確指導、在分娩時母子雙亡的慘劇，以及那些債臺高筑遠赴省城求醫的山區百姓，她決定做好母親的思想工作。 　　當她試探著征求母親的意見時，深明大義的母親極力支持她下派工作，只是對在城市生活了近30年的女兒能否適應得了農村生活有些擔心。母親的理解堅定了她下基層的信心。臨行前，她雇了一個衛生員，照料年邁多病的母親。 　　2005年7月4日，曹來英作為首批“湖北省萬名醫師支援農村衛生工程”隊伍中的一員，來到湖北省咸豐縣。這個縣屬于老、少、邊、窮山區，2005年全縣孕產婦死亡率高達132.66/10萬。曹來英作為湖北省衛生廳特派專家，不僅要為湖北省實施國家降低孕產婦死亡率和消除新生兒破傷風項目工作，還承擔了咸豐縣婦幼保健人員和婦產科工作人員的業務培訓任務。 　　 跋山涉水為“降消” 每次街頭咨詢義診，曹來英（右一）從不放棄，認真對待每一位前來的患者。圖為曹來英在咸豐街頭義診。 　　咸豐地處鄂西南邊陲，既是土家族、苗族群眾聚居地，也是革命老區、貧困山區。因受地理、經濟等因素的制約，全縣醫療條件及醫療水平都較差。 　　一到咸豐，曹來英把行李包放到宿舍內，簡單洗漱后就到咸豐縣人民醫院報到，要求盡快開展工作。 　　為指導咸豐實施“降消”項目，她用了49天時間，在咸豐的崇山峻嶺里跋山涉水，先后深入到8個鄉鎮的40個村進行督導，調查了解全縣的婦幼衛生現狀。每到一處，她都深入衛生院甚至孕產婦家里，調查并詳細做記錄。 　　通過調查，曹來英發現，以往在農村死亡的孕產婦中，有的是可以通過創造條件避免死亡的。她迅速召集縣“降消”領導小組和技術指導小組成員、縣鄉醫療機構分管領導及業務骨干，召開孕產婦死亡評審會，對全縣2005年出現的5位孕產婦死亡情況進行評審。她針對性地提出六大改進措施：要求鄉、村嚴格執行高危孕產婦分級管理原則，嚴格掌握鄉級產科上轉指癥，高危評分大于30分的必須轉到縣級醫療機構住院分娩；距縣城60公里以上的鄉鎮衛生院不能施行剖宮產手術；任何醫療機構施行剖宮產手術前，均要查常規、血型、備血；24小時保證綠色通道暢通；想方設法落實鄉村醫生報酬；向上級申請妥善解決血庫供血問題。這些措施的逐一落實，為咸豐“降消”項目的順利實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去年底衛生部組織的“降消”項目檢查中，衛生部專家查看曹來英所做的詳細的工作日志后，當即對她的工作表示了高度贊許和評價。而咸豐縣的“降消”項目也因為曹來英教授的悉心指導，在全國檢查中獲得了專家的一致好評。 　　在咸豐工作期間，曹來英從不以全省產科界權威和援助專家自居，每天堅持到縣人民醫院和當地醫生一起出門診、做手術，還多次深入到鄉鎮衛生院和縣婦幼保健院參與危重產婦的手術搶救。 　　2005年7月16日是一個星期六，本該休息的曹來英仍在病房上班。下午1時許，曹來英得知距縣城30公里的清坪鎮中心衛生院有一危重產婦急需搶救，她主動要求火速前往。那位產婦曾做過腹部手術，子宮嚴重粘連，已失血2500毫升左右，處于休克狀態。憑著豐富的臨床經驗，曹來英穿上手術衣親自施行手術。3個多小時的努力后，母子平安了。 　　當得知前來救援的專家是全省產科專家時，患者家屬感激涕零，堅決挽留曹來英吃了晚飯再走，清坪鎮中心衛生院也誠心邀請她多待一會兒，都被她婉言謝絕了。在回縣城的路上，曹來英吃了兩個苞谷粑粑權當晚餐。她對隨行的縣人民醫院醫生說，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我們不在清坪吃飯，患者家屬和衛生院都能省更多的錢和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據統計，下派僅9個月時間，曹來英教授就接診患者近2000人，下鄉鎮指導和實施手術10余次，使9位危重孕產婦轉危為安。她的精湛醫術和高尚醫德，為基層醫院醫務工作者樹立了榜樣，也得到了咸豐廣大群眾的一致愛戴和信任。直到現在，還有咸豐的病人趕到武漢，專程找曹來英看病。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只有提高縣醫院和鄉衛生院的醫療水平，才能解決農村群眾的就醫難問題。圖為曹來英（右一）手把手教授新生兒窒息新法復蘇技術。 　　咸豐山區因醫療設備落后，醫務人員工資待遇偏低，水平高的醫生往往留不住，老百姓往往要四處舉債到山外求醫。咸豐貧困人口中，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比例高達70％。山區百姓看病難的問題深深刺痛著曹來英的心。 　　另外，基層醫務工作者的自身素質也亟待提高。一次，她正在緊張地手術時，當地鄉鎮衛生院的院長竟然沒有采取任何無菌防護措施，就直接闖進了手術室觀摩手術。 　　曹來英意識到，每次下鄉送醫送藥，診療的時間有限，只能解除一小部分患者的病痛。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有提高各市縣醫院和衛生院的醫療水平和醫務工作者的自身素質，才能解決農村群眾的就醫難題。 　　在咸豐工作期間，曹來英把多年來潛心研究的B超在產科學的臨床應用技術和失血性休克高危孕產婦及新生兒搶救技術，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咸豐的同行們。在日常坐診的同時，她還將各級醫院住院病人的病情診斷、治療進行摸底，針對住院病歷和歸檔病歷中存在的問題，精心備課，言傳身教，培訓骨干。通過她的講解、示范、手把手地帶教，咸豐各級醫院婦產科的業務水平、操作能力有了明顯提高。 　　為培訓咸豐的縣、鄉兩級婦產科醫生和婦幼人員，曹來英堅持白天上班、備課，晚上7點至10點親自主講。在培訓縣級業務人員的3周中，過度勞累，使她雙腳腫脹?？h人民醫院的同事懇求她休息，但她仍堅持不下講臺。她說：“我在咸豐的時間只有一年。我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里，多為咸豐做些事。” 　　“曹教授講解病例很細，手術很規范。譬如每周例行教學查房后，大家要一塊討論，從治療方案到診斷方法等不一而足。曹教授還組織專題講座，就常見病、多發病等與大家交流，不僅有深度，還介紹現在世界上新出現的許多新療法、新藥物，以及預期效果等。多年沒聽過這么好的課了?！毕特S縣人民醫院的領導回憶說。 　　 農村缺醫少藥，讓她立志從醫 　　1953年，曹來英出生于湖北黃石農村，家里一共六姊妹，她是老大。在農村，老大就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和犧牲。曹來英只上完初中，家里就再不讓她繼續上學了。學校里3個老師步行一小時從學校到她家，輪流上門勸說，可曹來英還是沒能繼續上學，“那時，家里沒有錢啊，后來我就被家里送到黃石江北農場喂豬?！辈軄碛⒄f。 　　離家之前，曹來英將所有的課本帶在了身旁，閑暇之時默默學習，并經常向農場里一起喂豬的知識分子求教。上世紀60年代的中國農村普遍缺醫少藥，當時曹來英的一個妹妹因為感冒發燒，用土辦法治療無效，年僅7歲就不幸夭折。聽到這個噩耗，曹來英悲痛欲絕，“我要當醫生?！蹦贻p的曹來英從此立下了學醫的志向。 　　1973年，品學兼優的曹來英被推選為工農兵大學生，她進了湖北醫學院（現武漢大學醫學院）學習。剛進大學，曹來英深感自己知識的貧乏，學校的圖書館成了她除了宿舍外的惟一去處。在“文革”時期，像她這樣“只專不紅”的典型自然成了造反派的“眼中釘”。圖書館不能去了，曹來英就委托同學偷偷從圖書館里借書出來，一個人帶著饅頭和水，爬到武漢大學寂寥的珞珈山上苦讀。“山風呼嘯，我自巋然不動”，那段特殊的讀書的經歷使她一生受益無窮。 　　大學畢業后，曹來英來到湖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現湖北省人民醫院）婦產科工作，師從我